後院右院是她們的住所，除了那間大通鋪的房子，還有一間靠近柴房的，是酒婆婆的房間，她的靠近院子門，用餐的小房間就在柴房前，無鹽穿著粗布的衣服上面還有幾塊油漬，但是手上漂亮菜色倒也引得人食指大動。房內放置一張簡單方桌，一只只卵白釉印花折腰小碗上盛了冒尖的米飯，黑筷子整齊擺在左側卵白釉小碟上，人紛紛落座，從貞思子到朱參還有守宮幾人一左一右占了上位滿當，伽枯也不在意，只是在空位對面落了座。

先上桌的是斑魚一條，肉質鮮嫩，蔥擺在肉上稱的白花花，細聞有酒香，還有姜味，去了腥味，無鹽一雙黃豆小眼在有些黑胖的臉上卻正色十足，朱參笑嘻嘻問，“無鹽，你倒是說說，這菜怎麽做，伽枯姑娘想知呢”她微黑的面上漲的通紅，但是口中念叨，“班魚最嫩，剝皮去穢，分肝、肉二種，以雞湯煨之，下酒三分、水二分、秋油一分；起鍋時，加姜汁一大碗、蔥數莖，殺去腥氣。”說完又低著頭退下，引得酒婆婆皺了皺眉，面色有些不快，卻不多說什麽。

接著是一碟蔥韭蒜炒肉絲，肉炒的微黃，韭蒜炒的綠油油，色相看上去極好，味道也是香的緊，貞思子朝盤子裏看了兩眼，才問，“這白肉那麽少，怎的夠吃”這話是指明再問酒婆婆了，她沒理，甚至眼皮都沒擡起來過，朱參沒有註意，興趣都不在菜上，看著無鹽要走，有喊了聲，“哎？這道呢，怎麽做啊？”

“這..這是用白肉切細絲，去筋袢皮骨，用清醬、酒郁片時，用菜油熬起，白煙變青煙後，下肉炒勻，不停手，加蒸粉，醋一滴，糖一撮，蔥白、蔥韭蒜下後大火，不用水”她說起這些是嫻熟的，過後又緊張不安的看了一眼伽枯，見她驚嘆望著自己，無鹽只覺著頭重腳輕，這樣眼神比什麽多餘的話都有用，笑呵呵的又去拿菜。

最後是盤清炒豆芽伽枯也是看的清楚，作料加的多，也是香的，白嫩嫩的豆芽躺在醬裏好生可愛，她從沒見過那麽好看的菜，又聽幾人嫌色，“這豆芽菜膈應誰呢...”被酒婆婆擡起眼皮嚴厲掃了一眼，才噤了聲，等到無鹽在她對面頗不自在坐下，酒婆婆道了聲，“動筷”

伽枯知道用餐規矩多，怯生生擡眼看了一眼，連朱參都不開口，就把滿腹想問無鹽的問題咽下，安心夾菜，她先用的是離自己最近的清炒豆芽，基本沒幾個人動筷，她先是被鹹香的醬吸引了註意力，在貝齒咬下嘗到柔脆的口感，很是清爽，將醬味的膩化去不少。

飯時皆是碗筷碰撞聲，那魚肉鮮美，她向來是好鹹口的，雖說是這魚許是上古同她紅鯉是一家，也顧不得那麽多，五人吃的不多，在座只有無鹽和新來的伽枯好口腹之欲，酒婆婆年紀大，愛吃些重口，一頓飯吃的她嘴淡，早就停了筷，五人停筷後見兩人想動筷又不敢的模樣，嗤笑出來，守宮才細聲細氣道，“酒婆婆，看這兩丫頭重口腹，不如以後剩菜都別倒了，留著她們用完吧”

這話倒是惹得琥珀一陣吃吃的笑，“是啊，這剩飯就適合...好了好了不鬧了，有些困乏了，我得回屋歇著，午後還得做女紅”

“小蹄子，女紅做給誰，我托你弄得手帕現在都沒做好，真是白送你那些吃食了”說話的是朱參，好不客氣，幾人笑笑鬧鬧就出了門，酒婆婆眼皮耷拉，看上去像是困了，擺擺手留兩人收拾。

她擡頭就見無鹽悄悄看著她，然後見她擡頭，又垂下眼皮，她抿抿唇才問，“無鹽？我可以叫你無鹽嘛？”

“可以的姑娘”

“你別緊張，我就是想問問你，你這豆芽是怎麽做的？”

“同樣是放清醬，調味先下，炒須熟爛，作料之味才能融洽”無鹽說道這裏，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伽枯，“姑娘，我這是不是賣弄了”

“不會的，不會的，很好吃，你都是和誰學的做菜啊”她連忙擺手，滿目是欽羨。

“啊，這個，樓裏掌勺的李師傅給了我本《隨園食單》上面多是南菜，好記得很”看她不像是要調侃或打趣，一時間倒是放松了不少，也真心的悉數講給她。

“咦？樓裏掌勺的難道不是善善姐麽？”

“善善姐去年就不下廚了，但是她做的食譜就在後廚呢，今夜晚點還會有桂圓丸子能分下”

“甜嗎”

“甜，好甜的”

“那就好，我也好甜口..只是，不能多吃”她眼巴巴看著那碗吃了一半的米飯。

“無妨，我到時給你盛少些，你回去午休就好”她最好的一點就是不會多問，外貌雖說生的粗壯，但是好在沒丟了一顆玲瓏心。

將要入夜，人們偏好過午不食，但這調鼎樓最好就是夜裏做些甜湯小食，總是有人光顧，不一會兒一二樓又坐滿了人，好不熱鬧，就是這樣人手都不夠的時間，伽枯卻被叫上五樓，善善姑娘休息的地方。只見她還坐在搖椅上，手上捧著書卷，另一只手放在椅子上，時而撥弄一下燭火讓其燒的更亮堂些，白日裏見得兩盤小點換成一碗甜湯，聽見她走入，拿著書的手又一指，“坐下，我考考你”

伽枯有些不明所以，這人世的人會在夥計剛來第一天就考人的？隨著這樣還生出些緊張，她身旁桌上還放著一杯熱茶，善善卻自顧自搖著椅子，又翻一頁，她實在緊張的幹渴，拿過茶就飲了一口，房裏太黑，她沒見著，只覺苦味瞬間蔓過口裏，她幾欲吐出，在看這茶湯色黃綠、清澈、無渾濁或懸浮物，是上好的模樣，但是這味道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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